南岳庙里的老婆婆

礼拜天，很好的太阳，若是没有大风，便是入冬以来的极品天。带小儿陪朋友去南岳庙，正殿里，一个慈眉善眼的老婆婆就那么坐在椅子上，笑意盈盈，如一缕温暖的冬阳。我就那么站着，看小儿嬉闹叩头，看朋友烧香叩拜，忽然被朋友的虔诚感动，也许我到了一定年龄，也会像朋友这么虔诚地叩拜神灵。现在有母亲在神灵前替我烧香叩拜，我享受神灵赏赐的平安幸福即可。

老婆婆很可爱，顺嘴说了我儿子很聪明，将来肯定上大学，说了朋友必将升官发财的吉利话，嘿嘿，就是啥也没对我说。我就那么站着，冬日阳光穿门而进，暖暖地拥抱着我，拥抱着这个美丽幽静的庙院。儿子随朋友走出正殿，他们看他们的，我就那么在正殿里坐下来，和老婆婆闲聊。这个地方我太熟悉了，四年高中，常来消遣的地方，那时庙院不大，也没现在这样气派，院内院外全是核桃树，我们开心了来这里，不开心了也来这里，冥冥之中这里就是净化我们心灵的地方，遇到啥烦心事了就约上好朋友来这里坐坐，一切的不快很快散去。核桃成熟的季节，我们会来偷吃，记得我们几个要好的女同学把一书包青皮核桃拿到清清的顺阳河边砸着吃，吃得满嘴满手黑乎乎的，但那青皮核桃的香味一直留在记忆深处。一次偷摘时被庙里一个很不友善的恶婆婆骂，我们就和她捉迷藏，前后院跑着偷摘，把她气得不行。后来出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婆，颤巍巍地从大襟衣服里掏出核桃给我们说：“闺女们，你们来晚了，核桃都快被摘完了，我这里给你们留了几个，拿去尝尝吧。别和她（指那个骂我们的恶婆婆）一样，她脾气不好。”我们几个忽然被感动了，后来就经常来，见了那个恶婆婆哼一下，见了这个给我们留核桃的老婆婆亲的不行。

眨眼，青春不在，那些单纯青涩的往事，深深刻在记忆深处，偶尔想起，还是会感动。

关于南岳爷的传说听过很多，还能简单讲下来。今天我还是先和这个老婆婆从闲聊拉入正题。老婆婆告诉我她今年八十四岁了，两儿一女，子孙满堂，她可以在家享福的，可就是喜欢这个地方，喜欢庙院生活。我向她讨问南岳爷的传说，她告诉我：在很早很早以前，有个元东（村名）的姑娘，到南岳庙玩，看到南岳爷长的帅，很喜欢，就顺手把南岳爷给画了下来带回家去，后来这姑娘得病死了，死后就真成了南岳奶奶，所以元东是娘家，每年庙会总是元东的秧歌队锣鼓队先来祭拜。我问南岳爷被输掉的事情，老婆婆微笑着说：“南岳奶奶和南阳奶奶下棋，南岳奶奶把南岳爷输给南阳奶奶看大门，一年只允许回来一次。每年三月十五庙会，刚开始都风和日丽，那是南岳爷笑着回来了。等到走的时候，就又是风又是雨的，南岳爷不想走啊。”冬日阳光静静倾洒在这个幽静的庙院里，倾洒在老婆婆满是皱纹的脸上，我也随着老婆婆的讲述感叹着。忽然老婆婆很高兴地说：“听鸣皋村里一个很老很老的老人说，他年轻时去当兵，因为年龄太小，部队不要，被困在南阳的一个庙里，是庙里看门的南岳爷收留了他一晚，给他饭吃，第二天见他要走，南岳爷掉泪了，他就说南岳爷，你不想在这里，咱就回咱鸣皋吧。于是南岳爷就回来了，随后每年的三月十五庙会就不像以往那样从风和日丽到刮风下雨了。”

这个老婆婆实在健谈，从南岳庙的传说说到现在的物价：“钱不好挣啊，还不经花。当然我们是不花啥钱的，到街上去就买点鸡蛋和奶粉，有时孩子们送回来了，还不用去买，穿的衣服基本都是孩子买的，所以钱到我们手里，花的不快。”

这样的一个冬日午后，很好的太阳，很大的风，我一个人就那么坐在南岳庙的正殿里听老婆婆说西道东。心忽然很静，静到想脱离红尘，情愿做南岳庙里核桃树上的一片叶子，像老婆婆一样絮叨着四季更替，季节轮回。

休息够了，身心轻松地走出正殿，风依然很大。朋友正带着我儿子到处看，儿子口无遮拦，想啥说啥，当着朋友的面，我阻止不是，呵斥也不是，看儿子在这个幽静美丽的地方跑成一阵风，朋友忽发感叹，“还是做孩子好啊”。朋友对这个庙院很感兴趣，对庙院里的石碑都看得很仔细，我指着院子里的石桌石凳，对朋友说：“你说若是夏天坐在这里的核桃树下，喝喝茶聊聊天会是啥感觉？”朋友幽默地伸出两个手指头“惬意。”儿子忽然跑朋友跟前：“伯伯，咱拉钩。”朋友开心地拉着儿子的手，笑得比冬日阳光更温暖，看着他们两个的开心样，我忽然想起一个同事的网名——大小孩小小孩。

要走了，恋恋不舍，忽然有个念头，等老了的时候，孩子们都成家单过，我是不是该考虑找这样一个清幽的地方，像正殿里的那个老婆婆一样：种种菜，扫扫地，烧烧香，念念经，晒晒太阳。呵呵，不行，我需要一个笔记本电脑，没事时就这么坐在核桃树下敲敲键盘，回忆回忆往事，应该是一种幸福吧。